韩国推进中小企业数字化转型实践及启示

数字经济正成为全球经济复苏新引擎，推动生产方式、生活方式和治理方式深刻变革。中小企业数字化转型是数字经济的重要领域，对培育经济发展新动能、构建现代化产业体系具有重要作用。近年来，韩国政府实施“数字新政”，推出了一系列加快中小企业数字化转型的措施，包括推进中小企业建设智能工厂，降低中小企业数字技术应用门槛，促进中小企业贸易数字化，强化数字治理并提升数字化服务水平等，其典型做法对我国具有重要借鉴意义。

一、韩国政府推进中小企业数字化转型主要做法

1、推进中小企业建设智能工厂

韩国政府推出了“智能制造扩散和推进战略”，为制造业中小企业购买生产设备、服务和咨询等提供资金支持。中央政府优化了资金支持方式，不再向企业提供补贴，而是通过区域工业园区来支持企业。韩国政府“中小企业和创业部（MSS）”成立了智能工厂推广专门机构——“智能制造革新推进团”，并聘请了智能工厂专家作为“智能制造创新推进团”团长，强化人员的专业性。该机构在19个科技园设立了“智能制造创新中心”，利用区域内的各类专家，为中小企业提供智能制造技术测试认证、智能制造方案提供商匹配、实施情况评估、需求挖掘、咨询、培训等定制化服务。

智能工厂建设可分为“政府主导普及型”和“公私合作型”两类。“政府主导普及型”项目，政府将支持高达50%的智能工厂建设成本。“公私合作型”是一种“大中小企业双赢”模式，中小企业与大企业合作建设智能工厂，政府支持30%的成本，之后由民间资本建设智能工厂，政府最终进行智能工厂“等级认证”。2020年起，智能工厂推广战略从低水平的数量扩张向高水平赋能转变。2020年7月，政府制定了“基于AI数据的中小企业制造创新升级战略”，12月构建了全球首个AI制造平台“KAMP（Korea AI Manufacturing Platform）”，同时推动大学、研究机构、云计算企业、供应商、AI专家等参与平台运营，为中小企业提供数据存储、AI开发、AI数据集和标准模型、AI解决方案、专家咨询、教育等服务。2021年，为提高智能工厂的可扩展性和利用性，新认定10家“K-智能灯塔工厂”，推进智能工厂先导模式培育。另外，以产业园区等企业集成地为中心，新设立“数字集群”项目，通过网络连接企业间有合作需求的智能工厂，推动价值链企业合作。

图1 智能制造扩散和战略推进组织结构

在一系列政策支持下，韩国政府到2021年普及了25039家智能工厂，夯实了中小企业智能制造基础，并力争2022年实现建设3万家智能工厂的目标。此外，还培育了1600多家智能制造解决方案供应商。绩效监测发现，中小企业通过智能工厂建设显著提高了生产效率、产品质量和经济效益。

其中，工作效率提升28.5%，产品质量提升42.5%，销售额增加7.4%，生产成本降低15.5%，工伤事故降低6.2%。

表1 智能工厂建设支持内容

表2 数字代金券和共享电话会议室计划限制条件和资格举例

2、降低中小企业数字技术应用门槛

一是设立“数字服务凭证计划”，降低中小企业数字技术使用成本。该计划将中小企业与国内供应商联系起来，旨在通过补贴支持8万家中小企业使用供应商提供的数字化服务。中小企业最多可以使用400万韩元（约2.10万元）来购买服务，企业仅需要承担10%的成本。中小企业应当在中小企业和创业部（MSS）认定的服务供应商和平台中使用代金券来支付数字化服务费用，范围包括电子签名工具、网络安全软件、视频会议解决方案和在线培训等。MSS持续监测计划完成情况，及时调整限制条件以防止政策滥用。

二是推出“共享电话会议室计划”，为中小企业提供电话会议设施。中小企业聚集区域的科技园、产业园区、企业孵化协会和创意经济创新中心等均可申请最高1200万韩元（约6.3万元）的补助，用于将现有空间翻新为在线视频会议室，并购买摄像机、麦克风、投影仪和视频会议软件等会议设备，政策支持对象必须免费或按照政府预先约定条件向中小企业提供电话会议设施，还需配备专人维护设施至少3年。2020年起，韩国政府累计投入超过234亿韩元，建设了1567个在线视频会议室。2021年为提高视频会议室的使用便利性，开设了实时定位、状态确认、可以预约的视频会议室管理门户网站。

三是助力中小企业远程办公。一方面，推动中小企业采用弹性工作制，并提供补贴和远程办公法律方面的咨询和培训。就业和劳工部（MOEL）在疫情期间简化了政策申报程序，并增加了补贴金额。另一方面，推动中小企业建立远程办公基础设施。与“数字代金券计划”类似，MOEL为中小企业提供补贴以支持中小企业支付与远程办公基础设施相关的成本，包括设备、云计算工具、网络安全系统，以及政策咨询和人力资源培训费用。MOEL还在2020年为企业发布了远程办公手册，普及远程办公基础知识，展示最佳实践，并对法律等关键问题进行解释。

3、促进中小企业贸易数字化

一是搭建具有公益性的电子商务平台，助力小微企业在线销售。中小企业和创业部拨款762亿韩元（约4.07亿元），支持微型企业数字化销售相关活动，该款项自2019年以来增长了8倍。中小企业和创业部于2020年初运营“Buy Value，Live Together”小企业电子商务平台，为小微企业提供在线销售渠道并推广其产品。该平台收费结构简单且费用较低，仅向企业收取销售额的3%作为费用，而私营企业通常收取5%~15%。同时，韩国政府建立了B2B集成平台（Kobiz Korea），海外买家能够轻松在线搜索和访问中小企业产品，并提供从商品挖掘到物流、通关的电子商务出口全过程支持。此外，一些地方政府在疫情期间为当地餐馆提供外卖APP，提供替代私营企业的低佣金服务。上述措施显著增加了企业数字贸易，近3年来，韩国在线出口企业数量以两位数高速增长，2021年在线出口额达6.07亿美元，同比增长92%。

二是组织“虚拟贸易展览会”，帮助中小企业对接海外客户。在疫情期间缺少大型展览会情况下，政府与国际贸易协会、中小企业联合会合作，举办了一系列特定主题的虚拟贸易展览会，帮助中小企业与来自90多个国家的海外买家和卖家建立联系，增加企业海外销售机会。韩国政府于2020年8月扩大了支持规模，帮助参会企业商业对接、制作宣传材料、提供翻译服务等。同时，参会企业还可以以优惠价格考察产品样品，在国外线上平台展示。据统计，从2020年3月到2021年12月，韩国政府共举办95次虚拟展览会，帮助2337家公司在不出国情况下与买家交易。此外，成立线上/线下（O2O）战略联盟，借助合作机构的海外中心和大型企业分销网络，逐渐将展览会扩展为“线上+线下”混合模式。该模式中，区域协调员向买家推广产品信息，买家能够测试产品并与出口商联系。

三是保障中小企业航空、海运货运能力，为跨境贸易提供便利。一方面，中小企业和创业部（MSS）与海洋和渔业部以及贸易、工业和能源部合作，推出海运问题响应部际间一站式服务，设立“进出口物流综合响应中心”，与船东协会、行业协会和其他利益相关者合作，监测和缓解疫情期间海运紧张问题。为支持中小企业缓解出口物流障碍，海洋和渔业部与国内大型航运企业合作，与国内中小企业签订长期运输协议，优先为中小企业分配舱位。

另一方面，MSS与韩国旗舰航空公司签署谅解备忘录，为中小企业提供长期货运储存空间，降低其运费，确保线上销售产品及时交付。出口型中小企业可实时获取详细出货信息并在线申请出货配额。2020年5月，由于航空物流成本平均上升了2~3倍，MSS紧急启动了总预算60亿韩元（包括追加预算）的“航空运费保全事业”，为1377家在线出口企业支付不超过500万韩元的航空运费。2021年项目支持范围扩大到海上运费，用于减轻1421家企业的航空、海上运费负担，保障出口型企业海外市场价格竞争力。

4、强化数字治理并提升数字化服务水平

一是加强网络安全保护，助力企业修复网络安全漏洞。一方面，科学和信息通信技术部推出了面向中小企业的信息保护服务。中小企业可以获得针对企业网络安全风险的定制化监测和咨询服务，获得网络安全解决方案的服务支持，以及网络安全实践现场培训，援助金额高达800万韩元（约4.24万元）。另一方面，中小企业和创业部（MSS）将可能遭受技术泄漏的中小企业与数字取证专家进行匹配，为企业提供临时的数字取证支持。

二是营造良好的数字化监管法律环境。韩国政府于2020年6月修订了《电子文件和交易框架法》，明确了数字文件的边界及其法律效力。该修正法案赋予电子文件与纸质文件同等的法律效力，可以降低企业打印和发送纸质文件的交易成本，企业也不需要存储和维护纸质文件。此外，政府通过了《振兴数据管理法》，促进政府组织间的数据共享和私营企业的数据获取，有助于政府机构更多地参与基于证据的政策制定。

三是提升公共服务数字化水平。一方面，建立“数字一站式商店”，推进多部门间信息共享。MSS在疫情期间建立“数字一站式商店”，汇总36个政府部门信息，减少中小企业在单个政府网站上搜索、注册和申请项目的不便，企业仅通过一个ID认证就能访问所有政府部门信息并获得援助。另一方面，加快行政部门办公自动化升级。政府机关逐步探索基于人工智能的办公系统，加强基于数据的决策并与企业非接触式互动。聊天机器人也应用越来越广泛，为中小企业提供政府项目信息和全天候咨询。

二、启示与建议

与韩国相比，我国中小企业同样面临数字化转型能力不足、转型资金压力大、市场开拓成本高、法律法规不完善等难题，借鉴韩国经验做法，建议如下。

加强中小企业智能制造转型赋能。一是推动政府和园区共建赋能型、协同型的技术赋能平台，向产业链中小企业开放部分数字技术能力，共享部分创新资源。鼓励龙头骨干企业立足中小企业共性需求，搭建资源和能力共建共享共用平台，系统赋能和助推牵引中小企业数字化转型。二是根据中小企业行业分布广的特点，在不同行业中树立转型标杆企业，打造“数字化转型示范区”，有效发挥数字化转型“灯塔效应”，激发企业数字化转型动能。三是开展“智能制造诊断”专项行动，组建咨询专家队伍和志愿服务队伍，为中小企业提供智能车间诊断、智能工厂诊断、智能制造蓝图规划等技术服务。

缓解企业采用数字技术资金压力。一是研究创新“数字化转型代金券”机制设计，引导中小企业采用信息技术解决方案。二是将数字化转型投入项目列入技改项目支持重点，滚动发布技术改造升级导向计划，鼓励中小企业实施技术改造，并支持中小企业购买数字设备和工具。三是面向重点行业开发中小企业的数字化转型工具，针对不同行业中小企业的需求场景，培育一批数字化解决方案供应商，为中小企业提供找得到、用得起、靠得住的数字化产品、工具和服务。提高贸易数字化水平助力市场开拓。一是完善贸易数字化公共服务平台，加快发展虚拟展会等贸易新业态，推动服务贸易和数字经济走向国际市场。二是推动数字技术与贸易各环节深度融合，丰富贸易场景数字化应用，开展大数据技术、产品和服务协同创新，加快贸易全链条数字化赋能。三是强化对互联网平台的监管与治理，引导互联网平台企业进一步下调商户服务费标准，降低中小企业数字化发展成本。

完善中小企业数据监管和服务体系。一是完善数据立法体系，增强法律之间的一致性，加大执法力度，强化知识产权全链条保护，保障中小企业数据资产权益和涉及商业秘密的数据安全。二是完善数字技术产业应用标准，健全数据安全监管体系，稳步实施网络数据资源“清单式”管理，提高监管能力和技术水平。三是加快推进数字政府建设，推进数据跨部门、跨层级、跨地区汇聚融合和深度利用，推进数据资源整合和开放共享，全面推进政府运行方式、业务流程和服务模式数字化，持续优化中小企业数字化转型发展环境。

作者：中国电子信息产业发展研究院中小企业研究所 龙飞 巩键 房旭平 邓世鑫

来源：《中国工业和信息化》2022年11月